从中观的角度分析“能缘”和“所缘”
— 阿知事业林文章
上
弟子：您刚才说中观的角度来说，能所不是先后出现，也不是同时出现。
师：对。
弟子：既不是先后出现，也不是同时出现，那能缘和所缘是怎么出现的呢？
师：这个很简单，父亲和儿子哪一个是先，哪一个是后呢？
弟子：同时。
师：如果是同时的话，他们两个一点关系都没有了，但父亲和儿子有没有关系啊？
弟子：有。
师：对啊，一般来说父亲是儿子的因，儿子是父亲的果，他们是因果关系。但中观的角度来说，父亲和儿子不是前后，也不是同时。
弟子：那是不存在吗？
师：不是不存在，但如果存在的话麻烦就大了，假如说一个人，他是到底是儿子还是父亲呢？
弟子：对于他儿子来说他是父亲。
师：对啊，对于儿子来说他是父亲，但他父亲的角度来说，他不是父亲，他是儿子啊；还有他爷爷的角度来说，他是孙子啊；他孙子的角度来说，他是爷爷啊；他的老婆的角度来说，他是老公啊。这样的话，一个人能不能变成五个人呢？
弟子：肯定不能。
师：对啊，看上去他一个人，又是儿子，又是父亲，又是爷爷，又是孙子，又是老公，但实际上这五个都不是他。这只是每一个人心里有一个概念——他是我的父亲，然后把这个“父亲”的概念贴在他身上了，这是贴个标签而已，但实际上他不是父亲。这只是把儿子的概念贴在他身上，把父亲的概念贴在他身上，也可以说贴个标签。这样的话一个人同时可以有五个作用，也可以说变成五个身份了。
弟子：不同角色。
师：对，这是概念而已。
弟子：但从能所的角度来说只有一个我。
师：这个里面还有能所吗？
弟子：我觉得他是我看到的一个人，他是所缘，我是能缘。
师：这是非常粗糙的角度来讲的，如果从很细微的角度来讲，你眼睛看到的是所缘的颜色和形状，这时你的眼根和眼识是能缘，他的颜色和形状是所缘，但不是他。你耳朵听到的时候，你的耳识和耳根是能缘，他的声音是所缘。你闻到的时候，他的气味是所缘，你的鼻根和鼻识是能缘。你的舌头尝到的时候，他的酸甜苦辣就是所缘，你的舌根和舌识是能缘。你手摸到他的时候，他是僵硬柔软、光滑粗糙是所缘，你的身识和身根是能缘。但是刚才你说“你是能缘，他是所缘”，没有这个说法。你是不相应行，他也是不相应行，不相应行不知道另外一个不相应行啊，是你的觉知来知道的，但觉知不是你，你也不是觉知啊，是不是？这些佛法细节来说的时候，话要小心翼翼地说，不然全是错误的。
弟子：那么我在感觉的时候，感觉的当下是？
师：你感觉不到，你说的是哪个感觉？
弟子：觉知。
师：这个觉知有很多啊，你眼睛看到颜色和形状的时候有觉知，你手摸的时候，感觉到的僵硬柔软、粗糙光滑，是谁感觉到？摸是手来摸的，但感觉不是手来感觉的，是觉知来感觉的。如果手能感觉到的话，尸体的手摸一下能感觉得到吗？感觉不到啊。
弟子：手摸的时候是觉知感觉到的，然后觉知感觉到的时候，他们两个是同时存在的吗？
师：不是同时，感觉是同时，但实际上不是同时。你就这么分析，父亲和儿子哪一个是前，哪一个是后？一般来说，父亲是前，有了父亲才有儿子。但我们分析的时候，如果父亲先存在，儿子还没有出现的时候，他是谁的父亲啊？他不是父亲吧。这样的话，父亲在前就被我们推翻了，是不是？
弟子：推翻了。
师：是不是儿子在前呢？
弟子：也不是。
师：为什么不是？
弟子：也可以推翻。
师：怎么个推翻？
弟子：反着推。
师：反着怎么推啊？
弟子：没有父亲怎么会有儿子呢。
师：对，没有父亲，他是谁的儿子呢，没办法成立。这样的话，儿子在前也不对，父亲在前也不对，是不是？这样的话，是不是同时呢？
弟子：不是。
师：怎么个不是呢？
弟子：同时的话互相不构成关系，没关系了。
师：同时的话完全没有任何的关系，如同牛和马一样了，但是他们有关系，有因果关系啊，有父子关系啊，是不是？所以不是同时，也不是前后。这样的话，是什么呢？这是一个概念，父亲和儿子是一个概念。
假如说一帮不到一岁的小孩子，不让他们跟社会接触，然后单独在一个地方抚养，一开始就让他们把父亲叫儿子，把儿子叫父亲，就这么叫。当他们长大了以后，再让他们接触社会的时候，他们的概念就会和我们相反。但是这是一个概念，只是贴个标签而已，父亲不是父亲，儿子不是儿子。
弟子：能缘和所缘就是个概念。
师：对，就是个幻觉。
中
弟子：青稞是不是青稞的种子产生的呢？
师：不是，但又不能说完全不是。如果是青稞的种子能产生青稞的话，农民就不用种地了，青稞种子放在家里就能产生青稞。青稞的种子放在仓库里就丰收了，可以不停地吃。
弟子：这个跟父亲生儿子不是一样吗？
师：如果青稞的种子就能生青稞的话，父亲和儿子的关系，就不用母亲了，没有母亲的卵子也会有儿子，是不是？
弟子：不是啊。
师：母亲不用怀孕了，父亲直接产生儿子就可以了。
弟子：我当然知道需要因缘和合，但刚才我们讨论的是父亲生了儿子。
师：父亲能生儿子吗？
弟子：不能。我们刚才说先有父亲后有儿子。
师：平常我们会说“我生了儿子”，话是这么说，但你有没有生儿子呢？你说“我还没有生儿子”，会这么说吧。
弟子：我们刚才讨论的时候说父子不是先后，又不是同时，那青稞种子是不是先于青稞而产生的？
师：好，青稞的种子是青稞产生的，还是青稞是青稞的种子产生的？我们说青稞是青稞的种子产生的，可以这么说吧，但这个青稞的种子是前面的青稞的种子产生的，这样的话哪个是前，哪个是后呢？哪个是前都不对啊，它是前面的种子产生的，这个角度来说它是后啊，但它是后也不对，它又产生另外一个青稞啊，这时候它又是前了。
弟子：假如说这有两颗青稞，它是种子，它是青稞，它俩是同时产生吗？
师：不是同时，不是前后。
弟子：那它俩是什么？
师：我们感觉的角度来说是前后，但是不能这么说，如果说种子是由青稞产生的话，哪一个是种子，哪一个是青稞呢？青稞是果，种子是因，我们会这么说吧，但对于前面的因来说，它是果啊，它不是因。果的角度来说它是因，因的角度来说它是果，是不是？这样的话，你说不清哪个是种子啊。这个青稞的角度来说，它是种子，但对于前面的种子来说，它是青稞啊，并没有前后。
下
弟子：那同样的一个问题，心性是无因生，非自生，也不是同时，也不是自己产生，也不是因缘产生，我们会这样分析，那心性是哪里来的呢？他又是恒常不变的。
师：没有来源。我们直接说心性可能不容易理解，我们就以这个虚空为例。虚空是从哪里来的，虚空有来源吗？虚空也跟心性一样的恒常，宇宙的虚空是从哪里来的啊？虚空的因是什么？虚空的果是什么？虚空的缘是什么？
弟子：没有。
师：对啊。但虚空存不存在呢？
弟子：存在。
师：你怎么知道存在呢？
弟子：如果没有虚空的话，我就没有办法存在了。
师：对啊，没有虚空的话，我们没有办法说话，说话完全是需要依靠虚空，但不是虚空帮忙，也不是虚空做障碍，是没有虚空我们完全受不了。如果我要动一动，没有虚空我完全动不了；我要呼吸，没有这个虚空我也完全呼不了，因为呼出去的空间没有了；然后吸进来的时候是吸到肚子里，但是肚子里也要有虚空啊。如果没有吸进来的空间，没有呼出去的空间，怎么呼吸呢，怎么活呢？没办法活。不管是什么，如果没有虚空的话，树木花草完全长不了，一切的一切都是依靠虚空而产生的，但虚空不是他们的因，也不是他们的缘。不管是山河大地，还是有情众生，都需要依靠虚空，但虚空完全不依靠我们，是不是这样？
弟子：对。
师：我问你，人或者动物死了，这个死是不是存在的？死和生哪一个在前，哪一个在后呢？
弟子：没有前后。
师：这样的话，是不是同时呢？
弟子：是同时。
师：如果是同时的话，生的那天就死了吗？
弟子：生包含死，他俩同时存在的。
师：不是同时存在，决不可能同时存在 。如果同时存在的话，你现在活着还没死了呢？很早以前你生了，以后会死，但现在还活着没死啊。
弟子：我的细胞都在死啊。
师：细胞是你吗？
弟子：对啊。
师：我问的是“你的死和生”，我没有说“你的细胞死和生”。我说你的生和死哪个在前哪个在后，你说没有前后，是同时。这样的话，你到底是活的还是死的呢？我们都怕死，怕死的原因是我们认为死完全是真实的，完全是存在的，完全是实有的，所以就会怕死。但是对于有些完全证悟的人来说，死不过是生命的循环而已，不是真实存在的，所以不怕。到底死是前，还是生是前呢？有没有前后呢？
弟子：有前后啊，没有生哪里来的死呢？
师：那没有死哪里有生呢？假如说你没有死的话，你怎么生呢？你不是父母生的吗？
弟子：我们先这样来界定，比如说你是父母生的，上师您先定义一个“你”，然后我再回答您的问题。
师：“你”就是你这个人。
弟子：肉体？
师：肉体是你吗？
弟子：不是。
师：你是不是父母生的？
弟子：您说的哪个是我？精神还是肉体？
师：你的精神是你吗？
弟子：我的精神不是我。
师：你的肉体是你吗？
弟子：我的肉体也不是我。
师：这样的话你在哪里呢？你是不是父母生的？如果你不是父母生的，你跟你的父母就没有任何关系了。
弟子：因缘和合的角度来说，我是父母生的。
师：完全不是。你完全不存在，怎么会是父母生的呢？这是无中生有，我们贴个标签而已，然后认为这就是我，产生了这么一个概念。实际上没有一个我，这是佛教最关键的见地，是不是？没有一个我，没有的东西怎么会是你父母生的呢？你的肉体是父母生的，父母的精卵结合产生了这么一个肉体，可以这么说。但是你的精神和父母没有任何关系，概念上的你不是父母生的，你父母没生你之前你就在啊，你的上一世也是你啊，上一世死了还要过中阴身，中阴身也是你来过的，是不是？然后百年以后说是你死了，但实际上你还在，我们说是你死了，但实际上你没死，你还要继续过中阴身，继续到下一世。生生世世不是你来过的嘛，是不是？这样的话，你和父母没有任何关系。你的肉体也不是你，你的精神也不是你，哪一个是你呢？没有一个你，找不到一个你啊。
有时候我们很奇怪，假如说我不舒服去医院了，挂个号叫个医生看一下。医生问不舒服的是不是“你”。我怎么说呢？是我，会这么说吧。然后医生问哪里不舒服？我说手不舒服。刚才还说是“我”不舒服，现在又说是“手”不舒服，手是我吗？但我们就是这么奇怪，刚才是我不舒服，现在是手不舒服，到底手是我，还是我是手，说不清啊。再分析的时候，手哪个部位不舒服，我说手指不舒服。问题又来了，到底是手不舒服，还是我不舒服，还是手指不舒服。手指不是手，手不是手指；我不是手，我也不是手指；手指不是我，手也不是我。这样的话，到底是哪一个呢？分析的时候说不清，因为没有一个我啊。我们有时候把头当做我，有时候把手当做我，有时候把脚当做我。我精神不舒服的时候，也说是我不舒服；我肉体不舒服的时候，也说我不舒服，是不是？实际上真实存在的、单一独立的这么一个我是完全没有的，如果有的话我应该是永恒不变的，但是我们的概念里我是变来变去的。
弟子：刚才提到了虚空，我们讲虚空和如来藏的关系的时，说他们在空的性质上是类似的，但是如来藏不仅有空还有明，会这样讲。
师：对，虚空可以分东南西北，可以分上下，但是如来藏没有上下，如来藏没有东南西北。这样的话，还是如来藏更全面，更真实。东面的虚空不是西面的虚空，西面的虚空不是东面的虚空，南面的虚空不是北面的虚空，北面的虚空不是南面的虚空，中间的虚空不是四面八方的虚空。上下也是这么推，是不是？这样的话，虚空还是依靠有漏的，虚空也不是自性以外的，一切都是自性的显现，所以虚空也是自性的显现。
弟子：他的如来藏、我的如来藏，这个也跟东南西北的虚空一样吗？
师：你和他不存在。
弟子：对，我和他不一样。
师：刚才我们已经推理了——我是不存在的，如果我不存在的话，他能存在吗？他和我是相互依存的，不是独立实存的，也可以说我和他是相互观待，但是如来藏不是相互依存的。
ཆོས་གསུང་མཁན། ཨ་གྲགས་རིག་འཛིན་རྒྱལ་མཚན།
讲法者：阿知·仁增坚赞仁波切
ཟིན་བྲིས་པ། ཙིང་ཧྲིང་འོད་ཟེར། ཞུ་དག་པ། བཀྲ་ཤིས་འཚོ།
文字：增上奥热 校对：扎西措
གྱེར་འདོན་པ། ཙི་ཏེང་ལྷ་མོ། སྒྲོལ་མ་ལྷ་མོ། ཀུན་བཟང་འཚོ།
朗读：最顶拉姆 卓玛拉姆 根朗措